猪猪小说网 > 许我心上月 > 第2章 这世上最后一个爱她的人

第2章 这世上最后一个爱她的人

推荐阅读: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妖夏总裁爹地,妈咪9块9!暖婚33天随身系统:暴君,娶我

一秒记住【猪猪小说网 www.zzxs.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夏天的夜晚注定属于啤酒和小龙虾。

    经历了水龙头事件之后,赵惜月紧张了好几天。但隔一天再去许医生家时,发现浴室已经收拾干净,换上了新的龙头,积水也全排干。对方什么也没说,电话也没打一个,还是像从前一样给她留了几张纸条。

    本以为工作要砸锅,结果却安然无恙,赵惜月松一口气,这天收工后被朋友孟雪拉着去了大排档。

    孟雪说她请客,让她随便点,赵惜月却感觉她似乎有话要说。

    两人点了两斤小龙虾和四瓶啤酒,将减肥的事儿暂时扔到一边。

    大排档有个常年不拆的棚儿,老板和老板娘在里面炒菜,外头则摆了七八张桌子,一到晚上天天爆满,这股热闹劲儿要持续到凌晨三四点。

    她们到的时候不过六点,天色还亮着,人不算多,除了她们外就一张桌子有三个男人围在那里吃。

    等上菜的功夫孟雪的话闸子就开了,一边喝酒一边同她叨叨:“惜月,我对不起你,我这个人特别不是个玩意儿。那一年周导的戏,那个女三号试镜,我故意跟你说错时间,害你没赶上。本来想挤掉你自己上的,结果啥也没捞着,去了不过就让人吃两把豆腐。如果换了你,搞不好就成了。”

    “没有的事儿,你不行我肯定也不行。”

    “你长得漂亮啊。是我嫉妒你,毁了你的前途。”

    赵惜月拍拍她背:“没事儿,娱乐圈太乱,进去了搞不好就没法儿全尸出来了。就跟现在这样,在外围转悠两圈挺好的,赚的不多也能糊口。”

    孟雪摇摇头,依旧说着从前的旧事。大多是她怎么算计赵惜月,抢她的工作,抹黑她的人品,散布她的谣言。听得赵惜月一愣一愣。

    敢情这个圈子里,还真没有朋友可言。

    幸好她还有齐娜。

    两个人正说着,孟雪突然从包里翻出个瓶子,开了盖子倒了一手心的白色药片,一仰头就着啤酒吃了下去。

    这下赵惜月急了:“哎你干什么,这什么东西?”

    孟雪似醉非醉,推开她的手:“没什么,就点维生素。你赶紧吃东西,我知道你喜欢这个,今儿管够,你吃多少我买多少。”

    赵惜月心想她也不是饭桶啊,两斤下去就差不多了。

    这么想着她把手伸进盆里,又拿了一只出来。刚准备剥呢,大排档上突然热闹起来。不知从哪里钻出来十来号人,男的女的都有,穿着大多随意,T恤短裤什么的。只有一位这么热的天居然还是长袖衬衣配浅色西裤。衬衣只解了最上面一个钮扣,两边袖子各卷起一寸,一看就是十分讲究的那种人。

    赵惜月打量那人几眼,觉得有点眼熟。像前两天救她的那个医生。

    虽然没穿白大褂,但气质很类似,一看就是十分龟毛的类型,和其他人坐在一起显得格格不入。

    赵惜月没看错,那就是许哲。

    他平生头一回来大排档这种地方,竟叫她撞见了。

    许哲本来是很排斥这种地方的。卫生不过关,人多口杂,而且他吃素多年,就算来了也没什么适合他吃的。大排档嘛,还是肉和海鲜为主,蔬菜不过是点缀。

    但今天被谢志那么一搅和,他就来了。

    原来下班前,科室里几个实习医生聚在那里谈论他,谢志路过正好听见了,便一把拉住他推进办公室,擅做主张宣布:“大家不要报怨,今天许医生请客。”

    许哲来急诊室这么多年,从没请人吃过东西。一听他请客,众人立马来了精神。

    许哲还不算太轴,顺水推舟道:“嗯,我请客。”

    “吃什么?”有人问。

    “龙虾。”

    科室里安静了三秒钟,随即爆发出惊人的欢呼声。

    结果没想到是这个龙虾。

    不过大家也不贪心,这东西接地气,大排档比高级餐厅更自在。

    十多号人拥到大排档,一张桌子坐不下,就把两三张拼在一起。拼桌的时候许哲站在旁边没动手,顺着别人移动的身影,目光无意间落到了赵惜月身上。

    正巧赵惜月也在看他们这帮人,两个人的视线就在空中交错而过,然后各自撇向一边。

    许哲想的是,居然这么巧。

    赵惜月想的却是,哪来的少爷啊,别人都在忙,就他负手站着,跟领导检查工作似的。这种人一看就不合群,居然会跟同事来吃这么平民化的东西。也不怕脏了他的手。

    拼完桌大家就坐下来点菜,要了啤酒和龙虾,还有烧烤之类的东西,又额外替许哲点了一碗白米饭两碟蔬菜,随即边喝边聊起来。

    许哲安静地坐在那里,从头到尾没吃没喝,也不说话儿,跟尊漂亮的雕像似的。

    他从小话就少,后来有一阵儿人略活泼些,可自从她不见了之后,他又把自己封闭到了小小的世界里,轻易不与外界接触。

    原本谢志在这里他还能说上两句,结果走到一半他临时有事被叫了回去。剩下许哲一个人坐在一帮不怎么熟悉的同事中间,就像赵惜月想的那样,当真格格不入。

    赵惜月和他隔了一张桌子,不时拿眼角的余光去看他。这个人给她的感觉有点怪,明明和周围的环境十分不搭,却能气定神闲坐在那里,不露一丝尴尬儿。

    再看他这身打扮,他不热吗?白净的脸上没有一丝汗迹,虽是一脸不苟言笑,但因为长得太好,便让人心生喜欢,仿佛嘴角眉梢都带着淡淡的笑意。

    想起前两天她在食堂收拾秦轩叫人瞧了个正着,赵惜月又有点不好意思,低头收回目光。

    结果旁边桌上最早来的那三位却误会了。

    三位都不是什么好人,附近的流氓混混,一见赵惜月长得漂亮口水都快流下来,什么小龙虾,都比不得这女人的一根手指头。

    其中一个看起来像他们的老大,微胖的身形个子不高,头上剃了个青瓢儿,拿油乎乎的手抹了把头发,就起身凑上去打招呼。

    “两位小姐喝闷酒没意思,不如跟我们一道儿吧。咱们来划拳,输了的请吃饭,怎么样?”

    孟雪有点醉糊涂了,大着舌头瞎哼哼,也听不清她在说什么。赵惜月却是口齿清楚,面带微笑道:“不用了,谢谢。”

    青瓢儿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主儿,一听对方拒绝,欺负她们没有男人保护,直接伸手就去拉赵惜月的手。

    这一回和对付秦轩不同,赵惜月没拧他手腕,不过伸出脚来趁对方上前的时候绊了他一下。青瓢儿喝多了酒身子不稳,面朝下摔了下去,牙齿正好磕在旁边的椅子上,顿时鲜血直流。

    另外两个有点傻眼,愣了十来秒才冲上前来,扶起青瓢儿仔细看。磕断一颗门牙,牙龈也磕伤了一片,血正汩汩往外涌,弄得他一脸红儿。

    这是怎么回事儿?三人都没搞明白。看赵惜月巴掌大的小脸儿上神情自若,以为碰上行家了,轻轻一脚就叫人头破血流。

    那都是些欺软怕硬的,见这模样不敢再纠缠,匆匆扔下菜钱,扶了青瓢儿就往附近的省一院跑。

    其他几桌也有人看到这情景,纷纷掩嘴偷笑。许哲因为不吃东西,对周围的动静就比较敏感。从青瓢儿离桌开始调戏对方起,他就一直看着。

    然后他就想起大学食堂那一幕。

    这个姓赵的小姑娘看来不简单,身手好不好在其次,脑瓜子还挺灵活。至少几次见她她都没叫自己吃亏,不是那种需要男人一味保护的女人。

    他正准备收回视线,却发现赵惜月也正盯着自己看,于是微微皱眉,和她对视片刻。

    很少有人能经得起许哲的眼神较量,厉害如赵惜月这样的也不行。她在这方面稚嫩得很,不好意思和个英俊的男人赤裸裸互看,于是很快低下头去,佯装关心孟雪:“别喝了,回头把身子喝伤了多不好。”

    “没事儿。姐姐我千杯不醉。”孟雪推开她的手,拿起瓶子喝干最后那一点。

    赵惜月没办法,一脸无奈看着她。倒是孟雪先笑了:“你这什么表情,再漂亮的脸也不好看了。急什么,附近不有医院嘛,回头我要倒了,你就送我过去。”

    她这话声音有点大,许哲他们一帮人就听见了。小李嘴欠道:“回头真倒了,咱们就地给她抢救也成。”

    其他人听了都笑,只有许哲依旧毫无表情。

    那边孟雪喝干了之后不满意,便伸手去拿最后一瓶啤酒,可手刚放到酒瓶子上,脸色却突然一僵,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就跟被人兜头浇了盆凉水似的,立马起了一头的汗。

    她摁在瓶子上的手一歪,那瓶子就被打翻在地,激起的动静又吸引了旁人的注意。

    赵惜月的反应不如许哲快,刚想伸手去扶人,那边许哲已如风一般冲了过来,将几近昏厥的孟雪扶住,慢慢放倒在地。

    忙完了事情的谢志惦记着小龙虾,急急往这儿跑。刚跑过来就瞧见这一幕,心里不由咂舌。怎么好端端的吃个饭,还能碰到病人?

    就听旁边有人骂小李:“就你嘴欠。这下真说中了。”

    大排档里瞬间活了过来。

    孟雪突发性痉挛,身子不住颤抖,人很快失去意识。赵惜月蹲在她身边,紧张地盯着许哲看。

    其他医生也都冲了过来,谢志走在最前头,一看这情景就问:“酒精中毒?”

    许哲抬头看看桌上空着的三个酒瓶子,摇摇头:“不像,不过三瓶啤酒。”

    他看一眼赵惜月:“除了喝酒,她还吃了什么?”

    “没有,她连龙虾都没吃。”

    许哲仔细观察孟雪的情况,见她面色潮红多汗、瞳孔扩大呼吸急促,加上她有抽搐和昏迷的症状,觉得更像是服用某种药物过量。

    于是他又问赵惜月:“你仔细想想,你们在一起的这段时间,她还吃过什么别的?或是喝过什么?”

    经他这么一问,赵惜月终于想起来:“有,她吃过一把药。”

    “什么药?”

    “不清楚,她和我说是维生素,可我觉得不像。”说着她翻开孟雪的包,把药瓶递给对方。

    许哲拿过来一看,光瓶子连标签纸也没有。打开一看里面都是白色的药片儿。谢志凑过来轻声道:“这是磕了药吧。”

    许哲看他一眼,目光里透露着赞同,然后他伸手把孟雪抱起来,招呼谢志:“拿我车钥匙,赶紧回医院。”

    一顿麻辣小龙虾还没吃几口,就这么泡了汤。

    赵惜月上了许哲的车,一路跟着去到医院。路上谢志给医院打了电话,让他们提前做好准备。搁下电话他回头看一眼后排的赵惜月,觉得有点眼熟。但情况紧张,两人的心思都不在对方身上,谁也没认出彼此。

    车一开到急诊门口,里面平车已经推出来准备就绪。人被抬上去后直接送去急救室。

    赵惜月被拦在外面,只能隔着玻璃看里面的抢救情形。许哲的身影在她眼前来回晃着,有种精英男人特有的干练和果断。

    过了一会儿,实习生小李出来向她询问患者的基本情况。赵惜月一一同他说了,临了儿拉住小李轻声问:“麻烦问一下我朋友情况怎么样,主治医生是哪位?”

    小李一看许哲,再看看赵惜月,自以为明白了什么。他正准备调侃两句,突然觉得这姑娘有点面熟,仔细一想回过神来。这不是那天娄丽丽大闹天台时来救场的那位吗?

    小李觉得她挺仗义,跟她没什么关系的事情还能尽心尽力,比起娄丽丽那不要脸的男朋友来说好太多了。

    于是他改变主意,回答道:“那是我们许医生。”

    说完觉得没回答完整,又加一句:“许医生很厉害,你放心,我们会尽力的。”

    赵惜月有点意外这人也姓许,但没多说什么,谢过小李后给齐娜打电话,想问问她有没有孟雪家人的联系方式。

    齐娜一听有点不高兴:“这种人你管她死活,早跟你说了别同情她,她从前那么对你,你怎么还犯傻。”

    赵惜月不跟她废话这些,要来了联系电话,主动给对方家人打了过去。

    孟雪不是本地人,家乡距离S市有点距离,家人接到电话马上出发,慌得跟什么似的。

    赵惜月就留在医院里等着。经过两个小时的抢救,孟雪总算救了回来,被推到了病房重点观察。她没有立马走,而是坐在病房前的椅子里怔怔出神。

    她手里拿着从孟雪包里找到的烟和打火机,犹豫着要不要抽一口。大概十分钟前她接到一个电话,是个好消息,却也是个坏消息。

    老天爷待她们家总算不薄,前两天家属们去做的配型结果出来了,这么多病人里就她妈妈运气最好,竟给配上了。

    配上的那人就是那天跟她说这个事的病友的姐姐。

    刚接到电话的时候,赵惜月简直高兴坏了,觉得她们老赵家的祖坟肯定冒了青烟。命运当真神奇,她那时候找了妈妈家里所有的兄弟姐妹,这么多人试下来都不成,没想到峰回路转,希望就在身边。

    可坏消息也伴随而来。除了巨额的医药费外,还有另一个难题。对方家属电话里和她说了,要求不高,就要十万。他们也有亲人生病,花费实在太大,拿骨髓换钱,这是他们唯一的要求。

    赵惜月这些年来东拼西凑努力工作加上卖了老家的房子,刚刚勉强攒够手术费。她上哪儿再找十万块给人家?

    如果拿出十万来,那手术费又不够了,有了骨髓依旧做不了手术。

    她突然觉得自己是一条道走到黑,进入一个死胡同了。

    这些天来压在身上的稻草,几乎将她压垮。所以她想试着抽抽烟,缓解一下紧张的情绪。

    齐娜一直劝她试试这东西,说特别好使儿,一抽上就能暂时忘记所有的烦恼。她嫌抽烟有味儿又会黄牙,所以一直不想试。

    可今天在医院空旷的走廊里,她特别想来一根儿。

    结果她刚打开烟盒,手指头还没碰到烟嘴儿,就听一个清冷的声音在头顶上说:“医院不准抽烟。”

    赵惜月一抬头,见是许医生,下意识就把烟盒盖上了。

    总觉得他这人很干净,在他面前抽烟会有种把他弄脏的错觉。

    她冲对方挤出一点笑容:“今天真是谢谢您,救了我朋友,还给找了间单人病房。”

    “应该的。”救人本就是他的职责,至于病房,急诊室那边刚好没空床儿,就问别的科室借了一间。

    他把手里的化验单往赵惜月面前一放:“你看看这个。”

    赵惜月接过来仔细一看,老实回答:“我看不懂,您能给我解释解释吗?”

    她抬头说话的时候,表情特别真诚和无辜,一点儿不像爱玩的那种人。和第一回见她一样,她依旧没化妆,皮肤好得自带反光,透明如果冻一般。眼睛长得也漂亮,不带一丝媚气儿,是那种干净的漂亮。

    不知怎么的,许哲突然想和她说说话儿,于是在她身边坐下,解释给她听:“太复杂的你不懂,我只说简单的。我们在孟雪的血液里检测出高浓度的苯丙胺,这东西你听说过吗?”

    “看电视里说过,是不是毒品的一种?”

    “可以这么算。医学上某些药物会含有这种成分,但一般人接触不到。所以我想你朋友应该是私自购买了大量违禁药物,并且一次服食过量,加上她当时在饮酒,才会出现之前的情况。”

    赵惜月并不意外。她们这些人虽说不算踏入娱乐圈,但也在其边缘活动。只是没想到,孟雪也栽进去了。

    她扯扯嘴角,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再次谢谢您,救了她一命。”

    许哲看她一副疲倦的样子,又想起她和孟雪是朋友,于是多嘴问了一句:“你吃药了吗?”

    赵惜月瞪他一眼,有点不满:“你怎么骂人啊?”

    许哲没想到她误会了:“我是说,你有没有吃那种药?”

    “哦那个啊,我没有。这东西不便宜,我没钱买不起。”

    说完这话赵惜月有点后悔。非亲非故的,跟人家说这个干什么,搞得他们好像很熟似的。

    还是情绪太差,满脑子都是挣钱的事儿,让她的神经总处在这个频道,轻易转不出去。

    许哲没再追问什么,把报告塞她手里,起身便走了。他走的时候很安静,连再见都没说,只留给赵惜月一个挺拔的背影。

    孟雪的家里人很快赶了过来,赵惜月就告辞准备走人。临走前想着要不要去看看妈妈,但一看时间还是算了。

    心里那两个消息正在博弈中,她想不好该高兴还是难过。

    下楼的时候正巧碰上谢志,两人擦肩而过,赵惜月满腹心事没看见他,谢志却是停下脚步留意了几眼,这才回了办公室,同许哲谈起这个事儿:“那个孟雪的朋友,我瞧着有点眼熟。”

    许哲正写报告,头也不抬回他一句:“漂亮的你都觉得眼熟。”

    谢志就笑:“这话一点儿不像你嘴里说出来的。怎么,你也觉得她漂亮?”

    “不丑。”

    “只是不丑?太违心,这年头素颜长成这样不错了。不过你不一样,你是情圣,再漂亮的姑娘也入不了你的眼。你心里有了个白月光,看谁都像白米饭,真是没意思。”

    小李正好进来,听到这话不由好奇:“许医生有喜欢的人了?”

    谢志拿文件夹拍他脑袋,把他往外轰:“去,赶紧回去,一会儿来病人又走不掉。”

    等小李走后他才又问:“话说那姑娘到底长什么样,让你如此念念不忘。你们认识多久?咱们上大学的时候你才多大,十四岁的小屁孩儿,也没见你身边有个相好的姑娘。那就是上大学之前的了?高中还是初中认识的,总不会是小学。话说你跳级这么厉害,身边姑娘都比你大,真能产生什么朦胧之情吗?”

    说完这话他也没指望许哲会回答,结果许哲打完报告站起身来往更衣室走,临走出办公室前回了他一句:“幼儿园。”

    赵惜月到宿舍的时候,都快十一点了。

    齐娜也才回没多久,刚洗了澡正拿黄瓜敷脸,一见她回来就问:“怎么样,死了吗?”

    赵惜月看她的眼神就很无奈:“没有,救回来了。她爸妈来了,我就回来了。”

    “可惜了”

    “别这样,到底朋友一场。”

    “朋友?”齐娜夹在黄瓜片里的两根眉毛竖了起来,“当初坑你害你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是朋友。你还不知道吧,娄丽丽为什么这么闹,就是她在搅浑水,要是杀人不犯法我就宰了她,这叫我为祖国除四害。”

    “行了,越说越来劲儿,黄瓜都要掉下来了。”

    齐娜白她一眼,一边揭黄瓜片一边感慨:“我有时候真觉得你不适合吃这碗饭。光有脸蛋没有心计怎么行,傻得跟个二百五似的。这个圈子人那么多,但凡有鼻子有眼的都能来分一杯羹。可机会就这么多,你不争不抢就会吃亏。算了,我也不多说了,说多了也是对牛弹琴,你啊就继续当好人算了,总有一天把自个儿活活累死。”

    以往她这么说,赵惜月总是笑笑,要不就借故走开。

    但今天她没有,反倒安静地站在那里,片刻后抬起头来冲她道:“齐娜,把那个来钱快的生意,介绍给我吧。”

    齐娜整整三分钟没说出话来,黄瓜片掉了一地儿。回过神来后她重重拍了下赵惜月的背,差点把她拍吐血。

    “亲爱的,你这是准备堕落了?”

    “不是堕落,是屈服了。”

    “怎么了,你妈又不好了?”

    赵惜月就把配型成功对方要十万的事儿同她说了,听得齐娜直咂嘴:“趁火打劫啊。”

    “也不能这么说,人家也有个病人,每天流水似的花钱,总得要点好处。她姐姐得照顾生病的妹妹,若给我妈捐髓,短期内身体会受影响,可能得花钱雇人帮忙。他们要钱我能理解,可我掏光口袋,实在没有。”

    她干这一行有几年了,认真说起来也赚到过一些钱。她平日是个极节俭的人,可架不住母亲得的那个病太凶险。挣的钱都拿去付药费了,哪里来十万块的积蓄给别人。

    齐娜听了直摇头:“你也是个命苦的。不过这事儿吧我觉得你不合适,还是别淌这趟浑水得好。”

    “不干这个,哪来的钱给人家。我妈现在拖不得,这是要救命的。”

    “十万块,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这样吧,不如把你自己卖给我,十万块我给你。”

    赵惜月笑得有点无奈。她知道齐娜借钱是真,买她是假。她买她做什么,当使唤丫头吗?她这是给自己面子,想帮她又不愿伤她的自尊。

    虽然眼前有这么大个坎儿,但一想到有齐娜这个仗义的朋友,赵惜月又觉得没什么关是闯不过去的了。

    可她不想要对方的钱:“算了,你挣钱也不容易,我不能要。”

    “谁说白送给你啦,以后每天端茶递水侍候我。等你有钱了再还我就是了。我无父无母自己吃饱全家不饿,你还跟我客气啥。”

    “可是……”

    “有什么好可是的,你也说了你妈现在拖不得。咱俩什么交情,眼看你都要卖身救母了,我还把那钱放银行里吃灰不成?你把我当什么人了。行了,就这么说定了。”

    赵惜月又感动又不安,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她不想哭,赶紧假装上厕所去洗手间洗了把冷水脸,出来的时候齐娜脸上的黄瓜全拿掉了,正一片片往嘴巴里送。

    赵惜月就笑出声来,赶紧制止她:“别吃啊,多脏。”

    “你也知道脏啊。敷过脸的黄瓜尚且不干净,做了那种生意女人还能干净得了嘛。虽说这年头嫁人也不见得是件多好的事情,但咱总要怀抱希望储备能量嘛。你说你现在两眼一闭跳了火坑,将来真碰上个二傻子成心想娶你,多亏得慌啊。”

    “什么将来什么嫁人,这些都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我现在只想我妈好好的。”

    “你妈总会好起来的,等她好了你瞧着吧,第一桩事情就是催你嫁人。咱们毕业也就在眼前的事儿,女人大学一毕业就得进入婚恋市场,就这最后一年,你还是能忍则忍,求我总好过求别人是不?”

    赵惜月捧着齐娜的脸,恨不得亲一口:“我这辈子怎么就遇上你了呢,简直就是老天爷给我的恩赐。”

    “行行,打住打住。多恶心啊,俩女的。你别高兴太早,欠了我的钱赶紧挣去,过两天跟我去趟香港。”

    “去香港干嘛?”

    “拍照啊。别说不去哦,之前就劝过你,这种工作要多接。光在本地混不出名堂来,香港那边的杂志给的钱多。你非说要照顾你妈都给推了。眼下是火烧眉毛了,就别计较那么多了,你妈那里让医院多留意点儿,你跟我过去多接几趟活儿,十万没有一万两万总能攒出来。”

    到了这份上,赵惜月也不好再拒绝:“嗯,我一定多接点工作,尽快把钱还给你。”

    “谁要你还了,你一天不还一天给我当丫环,多好啊。不过钱还是要多挣才是,谁能保证一辈子不倒霉,趁年轻多赚点,比什么都重要。”

    赵惜月很了解齐娜的背景,从小父母双亡,讨饭捡垃圾长大的姑娘,幸好老天爷还算留情,给了她一张好皮囊,才有机会上大学,否则当真活不下去。

    她是那种早就看破一切的人,觉得这世上什么都是狗屎,唯有金钱才是王道。

    当然除了钱之外,对她也是很不错的。她曾经说过这样的话:“哪天我要是挂了,我的财产就全留给你。”

    赵惜月听了笑笑,笑过后又替她难过。一个人活在世上无依无靠,连接收遗产的亲人都没有。相比之下她幸运许多。所以她一定要想办法留住母亲,不仅仅是为了报答养育之恩,也是为了留住一个这世上最后一个爱她的人。

    活着总是好的,像今天孟雪那样,一只脚都跨进棺材里了,要不是有许医生帮忙,搞不好……

    头一回亲眼见证与死神搏斗,赵惜月还有点心有余悸。然后又想搅了人家的饭局,也不知他下班没有,还是留着继续加班?

    许哲也没那么拼命,处理完手头的工作就走了。车开到一半的时候接到父亲的电话,要他回家一趟。

    电话里没说什么事儿,他进门后佣人带他去了书房,刚走进去父亲霍子彥就拿了张邀请函给他。

    “过两天香港有个活动,你替我去参加一下。”

    “那您呢?”许哲不想去,他本能地排斥这种活动。

    “我有更重要的事,陪你妈去法国购物。”

    许哲无语。父亲是爱妻狂魔,他又是孝子,两个男人每次博弈都把最重要的这个女人抬出来,几年来互有胜负。

    “活动您去吧,我陪妈妈去法国。我对那里比较熟。”

    “熟什么,四岁前你就回中国了,装什么海外侨胞。再说你陪跟我陪一样吗?你妈需要的是我这个丈夫,不是你这个已经长大的拖油瓶。”

    “爸……”

    霍子彥看一眼儿子,觉得逗他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从小就古板的孩子,只有逼他做不喜欢的事情时,才有那么一点年轻人的味道。

    “许哲,”霍子彥换了副口气,变得严肃起来,“你也长大了,该为家族考虑一二。弘逸终究要传到你手里,这种活动你需要去见识见识。爸爸相信以你的能力,肯定能应付周全。”

    “我不这么认为。”

    “你妈对你很有信心,不要让她失望。再说,偶尔放松一下也好。你不是在找人吗?离开本市去其他的城市,也许更有收获也未必。”

    “医院很忙,我……”

    “就三天,我给你们院长打电话,请他通融一下。今年过去大半年了,你自己数数你加班多少天休息多少天?再好的兵也得养着用,要劳逸结合。”

    许哲无语,知道这回是自己输了。他收起邀请函,回家收拾行李。

    快忙完的时候无意间想起头一回去香港的情景。那时他大概五岁,和她一起去。两家父母带他们去香港旅游。她别的什么都不关心,只关心落地后能吃什么。

    五岁的她因为好吃长得珠圆玉润,在去往香港的飞机上不停地和他介绍那里的美食:“要吃烧鹅、乳鸽、虾蛟、肠粉和海鲜。还要喝奶茶柠檬茶吃刨冰……”

    说到最后竟不自觉地咽起了口水。

    她是许哲生命里碰到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那么好吃的人。

    赵惜月第二天去医院看妈妈的时候也说起这个:“听说香港那边好吃的东西不少,烧鹅、乳鸽、虾蛟什么的。回对我给您带点回来?”

    赵母苍白凹陷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摇头道:“不用了,这里也都买得到。再说我现在也吃不下,没胃口。”

    “等病好了就能吃了。要不这样,到时候我带您去趟香港,咱们吃最正宗的。”

    “小月啊。”

    “怎么了妈?”赵惜月看母亲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隐约猜到她肯定是想歪了。

    “你去香港干什么,真的是工作吗?”

    “对啊,有个杂志要拍。”

    “怎么去香港那么远。”

    “不远啊,坐飞机不到三个小时,很快的。是香港的杂志,所以得在那边取景。”

    “你去几天啊?”

    “不超过一个星期,你要想我我每天给你打电话。”

    “那倒不用,我就是担心你。再说你不还有个钟点工的工作,走这么久不要紧?”

    “我请假了,没事儿。”这事让她有点意外,她打电话过去请假,是许医生的那个朋友接的。对方一听之后给许医生去了个电话,后来回话同她说没问题,只要求她一回来就去许医生家一趟,给他里里外外收拾一遍。

    好像每个人都在给她行便利,推着她一步步往前走。